我有光芒，此生不灭
宫心杀（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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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心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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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心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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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嘉靖恢复神智之后，当时被急召为嘉靖看病的御医都松了一口气，那个冒险为嘉靖下了猛药令嘉靖还阳的御医许绅被嘉靖大大嘉奖，加太子太保、礼部尚书，谁知许绅竟无福消受，得了重症，好日子没过几天便一命呜呼了。临终前许绅说：“皇上因为宫变导致气息虚弱，若是我所下之药没有起效，必定招惹杀身之祸，所以我这病啊，是因为极度紧张与心悸所导致，不是药物所能治得好的。”也就是说，御医许绅是被活活吓死的。这么多人的命，换回了嘉靖这一条命，而当嘉靖听闻自己最为宠爱的曹端妃也因为参与这次宫变而丢了性命后，又差点丢了半条命去。嘉靖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曹端妃会有害自己之心，城府深如嘉靖，他十分相信自己的判断。虽然自己对曹端妃时不时也有冷待，但相比于后宫其他妃嫔，嘉靖对曹端妃还是十分厚待的，曹端妃为人心思简单，并无过多心机，她的心思基本都花在如何讨好自己上面了，而自己也给了她优厚的回馈，她这一生的靠山只有我这个皇帝一人——她生出害朕之心？这毫无道理啊！方皇后安慰他道：“皇上就是为人过于仁厚，不知人心之险，世上恩将仇报的人太多了，谁能将‘恶’字写在脸上呢？哪一个表面上不是欢欢喜喜讨好奉迎的，一口一个皇上叫着的？人家待皇上三分好，皇上就恨不得回人家十分，皇上没有防人之心倒没什么，可挡不住他人有害人之心啊！宫变事由也是经过司礼监层层审讯过的，伏法之人皆是罪有应得，并不会滥杀任何一个。”“皇后辛苦了。”嘉靖说。“皇上这说的是哪里的话？你我本是夫妻，不管皇上有多少妃嫔，臣妾是会一直守在皇上身边的人，阳光雨露一起享得，雷风暴雨就也一起扛得，哪怕是用臣妾这条命来换皇上龙体安康，臣妾也是毫无怨言的。”方皇后这番话竟然将自己感动了，轻轻以锦帕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嘉靖轻轻握住皇后的手，轻轻拍了两下，以示感激与安慰。被嘉靖握着手的方皇后心里稍稍惊了一下，继而涌上一丝温暖，这样的温情不用说自己，怕连嘉靖最宠爱的曹端妃都没有享受过几次，毕竟嘉靖是一个从来不表露自己感情的人。嘉靖始终不信曹端妃有杀自己之心，待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嘉靖便开始暗中调查，多方查问过曹端妃的贴身宫女、守门太监与御膳房的人后，嘉靖再次认定曹端妃是被枉杀，嘉靖心中痛懊不已，对曹端妃甚是怀念惋惜。他怎会不知道方皇后一直嫉恨曹端妃受宠，只是借此事件趁机将其铲除罢了，但毕竟自己的命也是方皇后救回来的，如此，他还能说什么？还能追究什么？那十六个宫女被处决后，她们的亲属也因此事受到牵连，先后被杀，尽管没有达到诛九族的地步，却也死了不少人，令人不忍听闻。因嘉靖深知曹端妃是受冤而死，因此此事并未牵连到曹端妃之父曹察，并且给他发了一笔丰厚的抚慰金。曹察之心悲痛至极，曹洛莹是他最为疼爱的女儿，未想女儿能够进宫服侍皇帝，受尽皇帝宠爱，生下两位公主，本以为这是她的福气，谁知最终却害得她惨死。每每想象女儿死前的无助惨相，曹察便心痛到不能自已。皇上给自己再多的钱财又能怎样？那也无法免除女儿生前所受之苦，换不回来女儿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啊。为了纪念女儿，曹察带着那笔抚慰金回到无锡老家，精心建造了一座“香楠厅”。“香楠厅”皆由楠木造成，之所以取名“香楠厅”，是因为在无锡话中女儿有“囡”的称法，而“囡”谐音“楠”，“香楠厅”之意，便是父母思念女儿，想以此使女儿流芳百世，不朽千年。与其他建筑不同，香楠厅的正门是向北的，门侧有一青石牌坊，代表父母双亲（青）遥向京城，等待爱女归来，哪怕等到海枯石烂。世间父母之心，莫不如是。宫中人人都不傻，对于曹端妃的真正死因都心知肚明，却无人敢提，无人敢议，对此事都避而不谈，对于她们每一个人来说，小心翼翼地在宫中活下去，哪怕只是枯度余生，都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哪里还愿、还敢去管他人闲事呢？但沈贵妃不这么想。嘉靖身体恢复之后，她身着礼服郑重拜见了嘉靖。沈贵妃跪在地上，向嘉靖叩头，对嘉靖说道：“皇上，臣妾斗胆有一不情之请，还望皇上宽谅。”这沈贵妃平时贤淑得很，性情温和宽厚，举手投足都很尊贵大气，对嘉靖极少有事相求，这也是嘉靖一直善待她的原因，即便沈贵妃从无所出，也一路晋升至贵妃名号。“贵妃起吧，有事说来便是。”嘉靖说。“此事事关宫变之祸中的曹端妃，还请皇上让臣妾跪着说。”沈贵妃说。“那依贵妃看，曹端妃真有弑朕之心吗？”一听到沈贵妃提到曹端妃，嘉靖不免一阵伤心，问沈贵妃道。“如今曹端妃已死，死者为大，臣妾不敢妄加揣度。”沈贵妃说，“臣妾只是不忍心曹端妃所生两位公主小小年纪便没有了母亲，虽然皇上对两位公主疼爱有加，但没有母亲陪在身边，两位公主的日常生活与礼仪教导均失了照料与管教之人，那些下人，无论如何也替代不了母亲的。臣妾不忍看常宁宁安两位公主相依为命，孤苦伶仃地生活在宫中，因此愿担起抚养两位公主之责，尽为人之母之心之力，还望皇上恩准。”沈贵妃一番话竟然让一向不外露情绪的嘉靖神情黯然，眼角泛起泪花。曹端妃枉死，留下两个女儿，这两个女儿又是嘉靖非常喜欢的公主，嘉靖还未来得及考虑她们未来的生活，宽善如沈贵妃便想在了前面，主动请缨，承担起抚养两位可怜公主的重担，嘉靖又怎能不悲伤并感激。“难为沈贵妃有心了。”嘉靖说道，“善柔慈悯如沈贵妃，朕岂有不准之理呢？”沈贵妃叩首谢恩，转身离去。彼时常宁公主六岁，宁安公主三岁。沈贵妃将二女接到自己宫中抚养，七年后常宁公主薨，年仅十四岁。宁安公主在沈贵妃的精心抚育之下长大成人，嫁人生子。宁安公主与养母沈贵妃情同母女，对沈贵妃非常孝顺，即便出嫁之后还会经常回宫拜谒沈贵妃，待其如生母。沈贵妃虽然无儿无女，却得到了嘉靖后宫妃嫔最好的结局，她于万历九年薨，享年六十五岁。37
某日夜里，嘉靖将睡未睡，忽然狂风大作，房门开了。却不见有人，只听得阵阵哀泣由远到近，甚是凄惨悲凉。嘉靖心悸，想要喊却又动弹不得，只能恐惧地看着大门的方向。“皇上，臣妾死得冤啊，皇上，臣妾死得冤啊……”嘉靖仔细分辨，听出那是曹端妃的声音，刚回过神来竟然发现曹端妃就站在床前。曹端妃头发零乱，蓬头垢面，身上一层薄薄的白色绢衣被鲜血洇出块块血迹，令人触目惊心。嘉靖大惊失色，却不想曹端妃竟然笑了，把脸靠近他的脸，轻轻抚着自己的脸颊，问嘉靖：“皇上，你看臣妾美吗？皇上，你还喜欢臣妾吗？”嘉靖恐惧地睁着双眼，说不出一句话。曹端妃脸上的皮肉突然开始脱落，一块，一块，落在嘉靖的脸上。曹端妃也惊恐地看着坠落的鲜红肉块，失措地将它们捧起，慌忙往自己脸上贴，却怎么也贴不上去。曹端妃又开始哀泣：“皇上，皇上，我好疼啊皇上，求求皇上，让他们不要再对我用刑了皇上，皇上你救救我啊皇上！”就在一瞬间，曹端妃突然变得面目狰狞，一块块撕掉脸上的肉，恨恨地对嘉靖说：“你就不问问我是怎么死的吗？你不是最喜欢我吗？锦衣卫诏狱中所有酷刑我都尝遍了，历朝历代之中，只有我曹洛莹都尝遍了，皇上你想知道是什么滋味吗？”嘉靖吓得闭上眼睛，用尽全力伸出手去挡。睁开眼睛后，嘉靖已是大汗淋漓，面前却什么都没有，没有人，没有曹端妃，除了窗外的大风，什么声音都没有。又是噩梦。嘉靖闭上眼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自从自己身体慢慢恢复之后，嘉靖便经常噩梦连连，嘉靖总是觉得这宫中闹*，为此真人陶仲文还在宫中做了几次法，却是什么用都没有。这次壬寅宫变，对嘉靖影响巨大。他认为自己能够死里逃生，全倚仗神灵护持，这更加加深了他对道教方术的崇慕，更加虔诚地诵经修道，专一奉道事玄，以求不死之身，以求长生不老。从那以后，嘉靖开始独居西苑（即今中南海）万寿宫，再不回紫禁城，也再不上朝。也是从嘉靖时代开始，皇帝宠幸妃子不再到妃子宫中。五年后，嘉靖二十六年冬，方皇后所居坤宁宫突然失火，彼时已是深夜，宫门紧锁，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报告之人一路从紫禁城跑到西苑万寿宫，待嘉靖派人去救时，方皇后已在这一来一去的漫长时间里葬身火海。嘉靖十分悲痛，说道：“后曾救我，我却不能救后，如今后与朕阴阳相隔，后之恩，朕深记心中不曾忘记。”之后，嘉靖为方皇后举办了隆重的丧葬之仪，按照原配皇后的礼仪将其安葬在嘉靖的陵寝——永陵，并且追谥为孝烈皇后，嘉靖亲自制定追谥礼节，礼节完毕，颁诏天下。后来因为嘉靖想将方皇后祔礼在太庙，并把方皇后按照元配皇后对待其祭祀的想法到一些大臣反对，嘉靖还曾大怒，不少大臣被被廷杖免职。当然，也有其他说法，说是嘉靖不许派人救火，更有甚者，认为方皇后宫内之火本就是嘉靖放的。具体如何，不得而知。只是嘉靖在晚年多次强调要求，把方皇后跟自己百年之后的神位并列在一起，他唯一的希望就是百年之后方皇后能够真正伴随他。但遗憾的是，直到嘉靖死后，他的这个心愿也没能够实现。·未完待续·明天大结局，因为嘉靖晚年还有艳遇。
早安，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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